費芷昔的笑凝固在唇邊，眼圈一下子又紅了。
「當然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！」
她滿是怨氣和恐懼的聲音響在房間里，剛剛恢復的輕鬆氛圍再次凝固成冰。
費一凡望着她，眼裡一片空茫。
像是在看着她，想將她刻進腦海最深的記憶里，又像是……什麼都沒有在看。
兩人對視好幾秒，費一凡忽然笑了。
「老姐，許久不見，你已經這麼開不起玩笑了嗎？」儘管面色依然蒼白羸弱，說這句話時也是斷斷續續，但語氣卻是輕鬆的，甚至帶着一絲曾經熟悉的紈絝。
費芷昔緊緊盯着他，像是直到確認他到底是在開玩笑，還是在裝。
直到看到費一凡因為剛才一番說話，臉色開始變得微微紅潤起來，她才終於確信，這小子又在頑皮了。
伸手責備一般地推了他一把。
「臭小子，嚇我你還來勁了是不是？」
雖然看上去兇悍，其實根本沒用力氣。
費一凡的身體，早就禁不起她的全力一推。
曾經那個高大挺拔的年輕小夥子，早已成了虛弱的病人，已經好些年。
費一凡輕笑着，沒有躲開。
但很快就開始咳嗽起來。
「弟弟！」費芷昔緊張地上前去查看。
費一凡卻只道沒事。
這波咳嗽持續了十幾秒，之後終於安靜下來。
費芷昔滿臉心疼。
「臭小子，你要是再敢嚇我，我真的跟你沒完。」
費一凡咳得一臉通紅，卻依然笑着，一改方才的毒舌和作怪，乖乖答道。
「知道了。」
然後疲憊地閉了閉眼，聲音也低低的。
「姐，我有點累了。」
「奧，好，你剛剛醒來，還很虛弱，先別說話了，好好休息，有什麼話以後再說，來日方長。」
費芷昔答應着，開始指揮傭人和閑雜護士撤離房間。
「姐……你也去休息吧。「
「我……」費芷昔原本是打算留在這裡陪着他的，可沒想到這小子這麼心狠，剛醒就不想見到她這個姐姐了。
「你看起來有點累。」費一凡說。
她當然累了，昨晚忽然聽說他要回來，興奮了一晚上，結果早上整出來一個大驚嚇。
差點以為自己的弟弟就要這樣沒了，她魂都要嚇沒了。
不止一臉疲憊，還有憔悴。
不想讓費一凡擔心她，她沒再堅持，只躬下身，替他掖好杯子。
「那老姐就在外面，你有事就叫我。」
「不要。」
「什麼？」
「你……去睡一覺。」
「……」
「有安德烈在……就好了，他會知道……我需要什麼。」
費芷昔看了一眼安德烈，無法，只能點頭答應，轉身離開房間。
她轉身的瞬間，費一凡就在後面看着她，望着她的背影。
目光深深，面帶微笑，眼中有不舍，卻又彷彿已經看透這塵世，安詳又寧謐……
直到姐姐的身影要消失的一刻，他終究不忍，忍不住叫了她一聲。
「姐……」
費芷昔回頭，「怎麼了？」
費一凡虛弱地笑笑，搖了搖頭。
「沒事，就是告訴你……凡是要放下……不要記得那麼清楚，才能活得快樂，而我，希望你過得快樂。」